《葵花走失在1890》是中國青春少女作家張悅然創作的一部短篇小說集。書中收錄了《毀》、《黑貓不睡》、《這些那些》、《桃花救贖》等16篇小說,每篇都以細膩的情感筆觸抒寫著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思想感情變化,訴說著年輕人對美妙世界的渴望,給予青少年們心靈上的沖擊和震撼,引發了讀者們的強烈共鳴。
作者簡介:
張悅然,女,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A組一等獎獲得者,“新概念作家”最杰出的代表人物之一。1982年出生于山東濟南,2001年畢業于山東省實驗中學,后考入山東大學英語、法律雙學位班,新加坡國立大學攻讀理科。其作《陶之隕》、《黑貓不睡》等作品在《萌芽》雜志發表后,在青少年文壇引起巨大反響,并被《新華文摘》等多家報刊轉載。2002年被《萌芽》網站評為“最富才情的女作家”。
內容提要:
張悅然小說不以故事取勝,但憑靠對外在世界和個人心靈的敏銳體察和聰穎感悟,強烈的夢幻色彩使她的小說顯得超凡拔俗而又高貴華麗。她的小說,讀起來既冷嗖嗖又暖烘烘,既 朦朧又明澈,既真切又虛幻。張悅然的小說主要是寫親情、友情和愛情。這樣的夢想在張悅然的小說中頑強而專注。結下美妙的情節和細節花朵。
作品欣賞:
那個荷蘭男人的眼睛里有火。橙色的瞳孔。一些洶涌的火光。我親眼看到他的眼瞳吞沒了我。我覺得身軀虛無。消失在他的眼睛里。那是一口火山溫度的井。杏色的井水漾滿了疼痛,圍繞著我。
他們說那叫做眼淚。是那個男人的眼淚。我看著它們。好奇地伸出手臂去觸摸。突然火光四射。杏色的水注入我的身體。和血液打架。一群天使在我的身上經過。飛快地踐踏過去。他們要我疼著說感謝。我倒在那里,懇求他們告訴我那個男人的名字。
就這樣,我的青春被點燃了。
你知道嗎,我愛上那個眼瞳里有火的男人了。
他們說那團火是我。那是我的樣子。他在凝視我的時候把我畫在了眼睛里。我喜歡自己的樣子。像我在很多黃昏看到的西邊天空上的太陽的樣子。那是我們的皈依。我相信他們的話,因為那個男人的確是個畫家。
可是真糟糕,我愛上了那個男人。
我從前也愛過前面山坡上的那棵榛樹,我還愛過早春的時候在我頭頂上釀造小雨的那塊云彩。可是這一次不同,我愛的是一個男人。
我們沒有過什么。他只是在很多個夕陽無比華麗的黃昏來。來到我的跟前。帶著畫板和不合季節的憂傷。帶著他眼睛里的我。他坐下來。我們面對面。他開始畫我。其間太陽落掉了,幾只鳥在我喜歡過的榛樹上打架。一些粉白的花瓣離別在潭水里,啪啦啪啦。可是我們都沒有動。我們仍舊面對著面。我覺得我被他眼睛里的旋渦吞噬了。
我斜了一下眼睛看到自己頭重腳輕的影子。我很難過。它使我知道我仍舊是沒有走進他的眼睛的。我仍舊在原地。沒有離開分毫。他不能帶走我。他畫完了。他站起來,燒焦的棕樹葉味道的晚風繚繞在周際。是啊是啊,我們之間有輕浮的風,看熱鬧的鳥。他們說我的臉紅了。
然后他走掉了。身子背過去。啪。我覺得所有的燈都黑了。因為我看不到他的眼瞳了。我看不到那杏色水的波紋和灼灼的光輝。光和熱夭折在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掐死了我眺望的視線。我看見了月亮嘲笑的微光企圖照亮我比例不調的影子。我知道她想提醒我,我是走不掉的。我知道。我固定在這里。
男人走了。可是我站在原地,并且愛上了他。我旁邊的朋友提醒我要昂起頭。他堅持讓我凝視微微發白的東方。昂著頭,帶著層云狀微笑。那是我原本的形象。我環視,這是我的家園。我被固定的家園。像一枚琥珀。炫目的美麗,可是一切固定了,粘合了。我在剔透里窒息。我側目看到我的姐姐和朋友。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影子很可笑,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不能夠跳動的,走路和蹲下也做不到。
他們僅僅是幾株葵花而已。植物的頭顱和身軀,每天膜拜太陽。
我也是。葵花而已。
可是我愛上一個男人了你知道嗎。
作品評價:
張悅然的作品深受眾多青少年歡迎的原因,恰恰在于她的作品對青少年思想感情的沖擊和震撼,能引發他們的強烈共鳴。張悅然被許多讀者推為最擅長描寫青少年成長過程中思想感情變化的女作家,她的小說多從少年的成長入筆,洞悉力極強,一絲一扣地把少年成長中的困惑和無助表現得淋漓盡致。
她的很多小說都表現了一個共同的主題:“成長就是一場疼痛”,她描寫了青少年們圍繞著“這場疼痛”所做的掙扎和妥協,所感到的歡愉和憂傷,以及對愛情親情友情的細微體會。正如莫言在該書序言中所說:“張悅然小說的價值在于:記錄了敏感而憂傷的少年們的心理成長軌跡,透射出與這個年齡的心理極為相稱的真實。他們喜歡什么、厭惡什么、向往什么、抵制什么,這些都能在她的小說中找到答案”。
張悅然的作品還以其細致入微的細節、豐富新奇的意象以及凄婉動人的文筆打動著眾多讀者。她的小說中運用了很多表現力極強的細節,恰到好處地表現了人物的心理,營造出獨特的情感氛圍。她的小說還創造出很多新奇的意象,寓意豐富而深遠,諸如教堂、黑貓等等,令人回味無窮。
最為人們所稱道的是張悅然極富獨創個性的小說語言。她的小說語言整體上帶有一種凄婉動人的風格,多以短句子見長,句子之間時間和空間的轉換移動往往具有跳躍性,給人以極強的畫面感,加上充溢作品中的詩一樣的韻味,這一切都使她的小說產生出如詩如畫的藝術效果。很多讀者認為張悅然的文筆酷似法國著名女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
張悅然于2001年遠赴新加坡學習,她的視野更加開闊,她的心靈也在經受著來自新環境的撞擊,因而她的創作隨之發生了新的變化,在她近期的作品里充滿了異國情調和留學生的迷惘情緒,為她的作品增添了新的藝術感染力。
江山代有才人出,80年代新生代青春派作家正在引起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這些作家正以自己更加敏感、細致、深刻的藝術感覺觸摸現實,寫出了與70年代作家相比明顯不同的作品,表現的正是他們這一代人所特有的生存環境和心靈困惑。這是他們深受廣大青少年讀者群體喜愛的重要原因。作為80年代新生代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張悅然一直在堅持不懈地進行著自己的探索,在小說創作中作了多方面的嘗試,從《葵花走失在1890》一書中,人們都可以看出她的探索、嘗試的軌跡。
《葵花走失在1890》是個標志,讓我們看到這個耽于夢幻、沉浸在五顏六色奇想中的小作者,已從強烈的個人化情懷中跳了出來張悅然的小說主要是寫親情、友情和愛情。
無論是離別、破碎還是死亡,這都絕非空穴來風,是她們感知到的部分現實。她們可以丟掉夢想嗎?答案肯定是不可以。悖謬正在這里:她們的夢幻大多是悲劇。張悅然的筆之所以反復觸及到了種種的“愛情悲劇性存在”,因為夢幻和現實之間存在著永恒的巨大落差,這帶給愛幻想的她們濃濃的悲劇感。作者從小就在她的小說中透射出了這種悲劇意識,這很不簡單。
作者影響:
張悅然小說在中學生和大學生中擁有廣泛的讀者。如果登陸《萌芽》網站的“論壇·我看《萌芽》”,就會發現她的小說受歡迎的程度。她曾多次被讀者評為“最富才情的女作者”、“人氣最旺的女作家”,還獲得過小說“最煽情獎”。可見張悅然已經在年輕讀者中形成了自己眾多的擁躉群體。她十四五歲時的小說《諾言角落》、《殘食》就曾被《青年思想家》雜志冠名“未來思想家”欄目發表;她的小說曾被《新華文摘》等多種報刊轉載,也被多家出版社爭相收入各種“青少年作家作品選集”中。
成功來自她的才情和不懈努力。當然,她的作品也有局限,比如她在小說中過于沉湎于自我,這使她的小說顯得很緊縮;她的抒情是“敞開式”的,往往顯得缺乏克制,等等。偉大的文學,從不單純停留在夢幻的層面上,它要涵蓋歷史,涵蓋廣闊的現實與責任,涵蓋瑣碎、艱難而具體的現實人生。
張悅然的寫作剛剛起步,已經取得了如此的佳績,憑借她極具個性的語言和想象力,隨著她人生閱歷的不斷增加和對社會生活的更深刻的理解,我相信她會更好地處理夢境與現實的關系,更好地處理個體經驗和社會性經驗的關系,寫出既有鮮明的個性又有廣泛的涵蓋性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