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樣的日子可以重來詩歌
當夕陽映照在屋檐、籬笆和草葉上時
它并不十分橙黃，也并不十分金黃
而是一種明亮的、靜穆的、莊嚴的，帶著稍稍移動的
慘烈和歡騰的、讓人富于幻想的、并且
短暫片刻又不辭而別的淡黃
這些飄忽不定的輝光隨時隨地都會被新的縮短和消失取代
除了這些遲暮的光輝無常地變換外
那些固定不變的事物，多了也看不出來，少了也感覺不到
/
天空該亮的'地方隱隱約約地泛亮著，不想亮的地方
仍然影影綽綽地深暗著，隱匿著
煙筒上的炊煙向著或明或暗的夜空筆直而又傾斜地
升騰著，飄散著
你猜不透那片夜空最先滲透出來，那片余暉最后消失
/
大橋上的燈光映照在水面上
像是有褶皺的磨砂玻璃透出來的一道道夸張了的光柱
迷離，凄婉，卻有著道不進的憧憬和一世的繁華
/
在這里，無論季節怎樣流轉
初冬的雪是一定要下的
一片明亮的、過于純凈的雪地如果沒有被破壞過
這里的大地和天空就有無限的寧靜
一旦有陌生足跡入侵
這里便多了一些不規則的想象和猜測
/
無論日子多么重復，春天的風是一定要刮的
刮了一上午的風，地上的草葉刮沒了，沙礫和塵土也刮不動了
仿佛空氣都刮得稀薄了
風覺得沒什么可刮的了，就干巴巴地吹著門縫，吹著墻根
吹著空蕩蕩的曠野，吹著里倒歪斜的籬笆和嗚嗚響的電線桿
/
在這里，人仿佛就像是一個進入空氣和離開空氣的過程
夜晚，星星布滿了它的夜空，也布滿了我的世界
當你用手捉住它的時候，它卻不辭而別
白天，云縫里總會透出一些不規則的深藍
它讓你的想象持續一整天
/
這里儼然像一座活的博物館
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究竟被多少陽光灼曬過，被多少風霜侵襲過
那破舊的葫蘆瓢，從水缸里舀出多少井水，那把沉默的鐮刀
究竟收割過多少大豆、玉米和高粱
那些飄蕩在光線里的塵埃有過怎樣的幸福和微笑
誰又能數落得清楚呢
/
在這里，除了日常的吩咐，沒有多余的追問和感嘆
生活是什么樣，人就是什么樣，人是什么樣，生活就是什么樣
這里的日子，人一生下來就這樣
走安靜的小路，喝自己燒開的水，種自己吃的糧
除了活著，你不敢輕視這狹窄的慣例，不敢輕視這低矮的樸素
不敢輕視這殷實的單調、寂寞和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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