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唐詩精選
途中
楊炯
悠悠辭鼎邑,
去去指金墉。
途路盈千里,
山川亙百重。
風行常有地,
云出本多峰。
郁郁園中柳,
亭亭山上松。
客心殊不樂,
鄉淚獨無從。
楊炯詩鑒賞
楊炯因從弟楊神讓參與徐敬業起兵征討武則天而受株連,于垂拱元年(685),被貶為梓州(今四川省三臺縣)司法參軍。《途中》這首五言排律詩,大概就是作于前往梓州的路途中,抒發遠行懷鄉的哀愁和畏讒懼謗的憂思。
詩的開始二句,描寫詩人辭別京城長安前往邊地小城的情景。起句疊用悠悠二字,生動地傳達出詩人心思重重的失意情態。下句又對以去去,使人物形象更鮮明、更豐滿:他憂心忡忡,行色匆匆。
鼎邑對以金墉,語詞莊重宏麗,流露出郁勃不平之氣,和被貶謫的感慨辭鼎邑指金墉,題途中相切。接下來的兩個對句闡釋前聯:路途盈千里,山川亙百重,描寫詩人在征途中,思前想后遲疑不決,遠隔千余里,山環水繞,行路艱辛,怎么能不望而卻步!他感慨怨嘆行役之勞,如泣如訴,語悲辭切。很明顯,詩人不是遠走他鄉升遷赴任,也不是抗擊外侮守衛邊關,因此那俠客重周游,金鞭控紫騮,發跡來南海,長鳴向北州的沖天豪氣不見了,更沒有覽閱山水的閑情雅興。這里濃縮了詩人在特定環境中的內心感受。第五、六兩句,描繪的既是征途的風雨莫測,也是胸中的狂瀾波濤:風行常有地,云出本多峰。這里可解釋為詩人的路途見聞:
狂風大作時地面上萬物和鳴,漫云翻卷時天空中云峰疊嶂;風聲凄唳,白云飄忽激起游子的離思萬千。也可視為詩人的所思所想:他恃才傲物,平時冷潮熱諷已不少,又況且是置此風頭浪尖上,怎么能不是上頭有風吹草動,下面便萬竅發聲嘩然一片,流言蜚語,眾矢之的,不正恰似浮云從山巒一涌而出嗎!各種打擊不都應是預想之物的嗎?這里的憤懣溢于言表,自我寬解,昭然若現。第七、八兩句是描寫景物。《古詩》云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原本描繪的是一幅宜人的陽春美景。而楊炯這里只選取了離別物色的郁郁園中柳。設想一個被貶之人,此時此刻也只能倍感傷懷罷了。第八句亭亭山上松,是從《古詩》青青陵上柏演繹來的。李善認為此句是言長存也。長期以來詩人寫松柏,多半取其不凋長青之意,借用山陵二字,大多是取其崇高偉大之意。
詩人在這里不但運用了傳統手法,而且還移植了《古詩》中的意境:青青陵上柏,磊磊石間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這最初是用柏樹和石頭興起遠行客,比喻時光如梭,人生失意之落魄的。其實這兩句詩也寓含有寧為蒼松挺拔立,不為楊柳隨風擺的意思。劉楨《贈從弟》詩云: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風。風聲一何盛,松枝一何勁。冰霜正慘凄,終歲常端正。豈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詩人在逆境中正是以亭亭山上松自勵的。詩人在這里還暗用了《古詩》中句意之間的聯系,為全詩的結尾作鋪墊。客心殊不樂,反用了忽如遠行客,斗酒相娛樂之意。原詩句是說人生短促,大可縱酒盡歡。而詩在這里偏說客心殊不樂,意思是酒是無法解除他的煩憂的,他的愁思是深沉的、無法慰解的。下面順水推舟以鄉淚獨無從作結。這思鄉之淚獨自流淌,孤苦無告。不僅是因為他遠行無伴侶,更主要的是精神上的寂寞和苦悶,沒有知音,沒人理解自己。
這是詩人真正感到悲哀的地方。
在《王勃集序》中曾指出:龍朔初載,文場變體,爭構纖微,競為雕刻,糅之金玉龍鳳,亂之朱紫青藍,影帶以徇其功,假對以稱其美,骨氣都盡,剛健不聞。可見他是非常反對當時的上官體而注重骨氣的。《途中》這首短排律,寫得清新剛健,氣骨蒼然。化用古詩句意,或采句入詩,襲用中自創新意境,令人讀之自然渾成。詩雖短,但開合自如,跌宕起伏。比興得體,情景交融,格調雖深沉而不沉悶。加之悠悠去去青青亭亭諸字的疊用,更增強了詩的音韻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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